Sunday, November 23, 2014

美国大都会夏天之旅:纽约

时时更新、日日求精的繁都,像是汪洋中的一尾怪鱼。全部人都想一睹它的风采。你越用力企图抓紧它、狂想解剖它,它越是容易从你的指间溜走。因为你的理解和想象是有限的,而它的潜力和变化是无尽的。

在芝加哥的最后一天,我和T与另一对情侣K和J会合,然后坐晚班机到水牛城国际机场。我们在机场的板凳上过了一夜,又在尼亚加拉大瀑布游玩了一整天,晚上才坐末班巴士到纽约去。这趟车程原是六小时左右,可是凌晨三点时巴士引擎半途坏了,一众人蒙蒙松松地在晚风中站了约一个半小时才等到救援的巴士来接我们。所以当我们抵达纽约时,我们身上又黏又酸臭,加上两天两夜未沾床,我们都无心观光,只管往酒店前进。

在纽约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四人到时代广场去见识见识人挤人的壮观。时代广场中的人潮和地铁站里的人潮不一样:地铁站里的人步伐匆匆、目光明确。大部分的人都因为没办法所以才得憋在地铁站里嗅别人的体臭。反观,时代广场里的人步伐散漫、左看右望。大伙儿都为了感受与别人磨肩擦臂的滋味而来的。广场两旁的建筑物都有架上巨大的LED荧光屏幕,不停地播出各类广告。在一片强光快闪中,广场中各人的动作显得非常缓慢;嬉笑声、叫卖声、车鸣声不再是重点,反而像是轻轻拍打在沙滩上的海浪声一样遥不可及。

我在纽约见识到了挣钱的艺术。纽约的街头艺人完全融入这座城市,遇动则动,遇静则静。在时代广场,我们遇到最多的就是打扮成卡通人物或是出名角色的人。他们通过和旅客合照、表演魔术、玩乐器等方式赚钱。这些艺人的存在为广场添色不少,也给旅客们带来很多欢乐。他们体现了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名言:“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多少,只问你能为这个国家付出多少。”那些只想从城市里淘钱却不肯掏出努力去滋养那座城市的人,是不能体会生活在该城市所带来的成就感的。

除此之外,我们也在中央公园遇到了四个黑人秀舞技。他们先是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铺席子,然后在超大声的快歌伴奏中,若无旁人地做热身运动。之后他们开始大声呼叫邀请四周的人来围观。他们在吸引观众方面有不少技巧,比方说四人会各自先说一点话然后四人合声讲一些搞笑的话。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杀手锏,莫过于当他们企图吸引一群白人来围观的时候说的话。其中一个舞者指着坐在不远处的那群白人,请他们过来围观,另一人马上接着说:“放心,我们只跳舞不伤人。”之后四人合声说:“就算我们伤人,一次过也伤不了那么多人。”其他围观者都笑了,那群白人要再不过来凑热闹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我除了佩服这群年轻的舞者善用敏感话题来吸引观众,也感叹他们对纽约的信任:他们相信纽约市民捍卫言语自由的立场坚定,才能公开地拿种族偏见来自嘲、当笑料。

纽约市政府以当地的地下铁系统为豪。纽约市地下铁在今年刚迈入第110年为民众服务的里程碑。也就是说,纽约市的第一列地铁开始运行的时候,世界大战还是一个外星名词、科学家特斯拉才刚渡过了半生、而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著作《蝴蝶夫人》才刚刚开始上映。纽约市的地下铁简直就是一个会跑会叫的文化古迹!

这条地下龙一星期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地为纽约市民带来绝对的方便。可是这龙不好打扮、不喜舒适窝。我们在夏天造访纽约,地铁站里热得像一个蒸炉一样。偶尔的一阵风吹送,倒像是烤猪时給猪喷煤气一样,火上添油,一点儿都不消暑!除了熏人的热气,地铁站里也相当肮脏。铁轨上处处能见垃圾,墙壁和地上的瓷砖也因长期没清理而失去了它们原本该有的色泽。瓷砖之间积的污垢,大概也已经透过瓷砖在墙上和地上生根了。这么脏污污的地方,第一次在那里等地铁的时候,我恨不得能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然后只用一根脚趾站立。可是几次之后,我倒是非常习惯了。我为此提出了两个推断:我要么其实有当流浪鼠的潜质,要么我其实和喜欢涂鸦的街头艺人一样,觉得肮脏的地方是非常有文化潜能的宝地。无论是哪个,我觉得我的内心都相当扭曲就对了。

下图:纽约时代广场


下图:我在地铁站拍的唯一一张照片。图中的男孩是T。


我从纽约回来之后,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来涵括这座城市。三个多月后,我想到了一个故事能勉强解释我对纽约的印象:

一个男人要去相亲。和女人见面前,他就做了好多准备功夫:那女人的美态丑闻他都全听说过了。男人心想:嘿嘿,这回不论她耍什么心机,我都定能应变自如。男人在咖啡厅内点了饮料等女人来。后来女人来了。她素颜、身穿碎花连身裙,那裙子布料还要是不需烫的,根本看不出来她是精心打扮过还是来敷衍男人的。她走到男人跟前,放下一张名片和一张大钞,说:“这门亲事搭不搭你请随意。我没差。”说完人就走了。只留下男人坐在咖啡厅里喃喃自语:“呀,你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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